那峡那水
文／宁廷常
(相关资料图)
从内江参加完“全国未来作家创作笔会”，陪文友从宜宾乘船回家。
那是第一次看到长江，第一次乘坐客船。
我买的散票，是船上的“流浪者”，没人的地方属于我们，没主的地盘我们暂住，主人来了，我们走开。
高大豪华的客轮来不及欣赏。站在船舷上，眼前的景色，如同凤凰落地一样。一边是码头，上船的，下船的，接人的，送客的，熙熙攘攘。
宽阔的江面上，汽笛声此起彼伏，点缀着星星样的船儿或走或停，或快或慢。
对面是“山楼”或者是“楼山”。沿江岸的楼后楼，一栋比一栋高七八层，看上去有几十栋，楼上楼，楼下楼，楼顶接楼底，楼底接楼顶，看不出层次。一片片“楼山”，把山腰遮得个严严实实。墨绿色的山头，仿佛是楼山的冠。冠上白云悠悠，仿佛飘动的丝绸。楼山的缝隙里闪露出褐色的山壑，悬崖峭壁，古树林立。
汽笛鸣，游轮行。
已是金秋送爽，船舷的游人，个个目不转睛得欣赏着从未见过的山水画卷。
两岸连山，七百里略无阙处，重岩叠嶂，隐天蔽日，不见曦月。
眨眼间，游轮进入瞿塘峡，瞿塘峡西起白帝城，东至巫山大溪镇，8公里长。两岸峭壁千仞，红装素裹，分外妖娆。山体折腰挤长江，山高水急。“西控巴渝收万壑，东连西楚压群山。”险莫若剑阁，雄莫若夔门。
巴东三峡巫峡长，巫峡素有大峡之称，主峡46公里。古人说巫峡长，非也。说它长，或许因金蓝银甲峡、铁谷峡吧。峡谷幽深曲折，在群山里七转八折，若干溪流从山的褶皱里钻出来，混入其中。
“山高鸟飞绝，万径人踪灭”，孤舟江上走，世外桃源美。
西岭峡，是三峡中最长的峡。整个峡区都是高山峡谷。过不了几个山峰，从东或者西便有一股江水涌进长江。有的水面比长江宽阔，这都是一条条黄金水道，是生活在大山里的山民出行的唯一要道。有的是小溪，从陡峭的悬崖峭壁里挤出来，仿佛一条银蛇，蜿蜒盘旋。有的是大河，竹筏小舟，渔歌唱晚，山歌回荡，山鸟翔云，山花烂漫，居于仙景之中，仿佛我一下子成了仙人，长须白袍，手指一点，可腾云驾雾。
峡谷连峡谷，峡中峡；山上山，山连山，群山林立，重岩叠嶂，峭壁对峙，烟笼雾罩；险滩连险滩，滩中滩，金沙滩，银沙滩，滩滩闪亮。
不记得夜晚泊船何处。山里静悄悄的，黎明迟到多久，没人理会。一整天欣赏着各色各样美景。舍不得眨巴眨巴眼睛，游人的眼睛红肿的仿佛“红灯笼”，疼了，倦了，揉一下眼睛，睁大眼睛看，眯着眼睛，目不暇接，魂飞梦绕。
船向葛洲坝飞奔，两岸奇石，嶙峋峥嵘，千姿百态:有的像母子亲吻，有的像牛头，有的像元宝，有的像旱龟，有的像大象……惟妙惟肖，就是达芬奇也未必画出这般的美丽的图画。
“看那——”有人吼起来，人们顺着声音涌过去。突然，客船偏斜，摇摇晃晃。“旅客们，船儿倾斜，立刻回原地，立刻回原地，立刻——”船长发出命令“立刻！回去……”人们的心提到嗓子眼了，有的像木头橛子戳在那里，清醒的人小心翼翼的打道回府……船儿慢慢扶正了。人们才轻松地长叹息以掩涕兮。
是啊，大家都沉浸在梦幻境界里，醉在景色里，又有谁还记得上船播放的“注意事项”呢！
有时，江面很窄很窄，河道仅仅容下一艘客船，船壁和陡峭的山壁擦肩而过，游客伸手可触摸山崖。两岸是笔直的褐色石壁，遮天蔽日，江水把石壁冲割出数不清的凹，数不清的洞。有人诧异，这，就是长江？那涛涛江水咋那么温顺？仿佛小绵羊。江面很平静，静的看不到水的流动。游轮走的很慢很慢，有丝毫不慎，客轮会撞到峭壁。
不只是谁扔到水面上一些纸片，纸片如同闪电一般“嗖的”眨眼不见了。我瞬间感觉到:“两岸猿声啼不住，轻舟已过万重山。”李白的这千古佳句，大概是在这里有感而发的吧。
两岸的山拉开了距离，山的缝隙里看到蓝天白云。山上的颜色变了，金灿灿，黄澄澄，这儿一簇，那儿一片，阳光下一闪一闪的，像隐藏在绿叶中的星星。风里飘来甜蜜的清香——正是甜橘的收获季节。江边上左一堆右一堆的橘子，金黄金黄的，仿佛一座座金山。
水面宽阔了，山峰之间的距离更大了。不时的看到江边渔人，手持竹竿做的渔网，抡起胳膊猛地向水里一舀，便网到鱼儿，翻转鱼网，“哗啦”一下倒出活蹦乱跳的鱼儿。此情此景，似乎有点“棒打狍子瓢舀鱼，野鸡飞到饭锅里”的感觉。
三峡，中国文化发祥地之一，地灵人杰。
西岭峡南岸，孕育了爱国诗人屈原，孕育了千古明女王昭君。绿水青山的峡谷飞流，留下了李白、白居易、刘禹锡、欧阳修、苏轼等诗圣文豪的足迹，写下了千古绝唱。
出来三峡，猛然感觉到，“五岳”在三峡里，“九寨沟”在三峡里，“秦岭”在三峡里，“桂林山水”在三峡里，天底下的奇山异水都在三峡里。
出了三峡，仿佛一下子进了“西湖”。湖面被蒙上一层薄薄得雾，朦朦胧胧，飞舞的水鸟若隐若现。
汽笛的轰鸣，飞鸟的歌唱……可惜我太愚笨，只是“啊——，哇塞——”呆子一样呐喊！吟不出李白的浪漫诗句，也没有欧阳修妙笔穿行于高峡平湖之上，只是感觉“舟行碧波上，人在画中游”。
游轮在湖边闸栏停了下来。这前不归村，后不归店，着实莫名其妙。
感觉游轮下沉，两边水泥壁上露出湿漉漉的水印。游轮一点一点下降，水泥壁上露出红色的标尺，2米……6米……16米……21米……游轮仿佛困在一个深渊之中，我们感到特别压抑，有点窒息。仰望天空，只有一个长方形，护栏边的人们瘦小了很多，他们指指点点，悠然自得……
“旅客们，301号游轮已出葛洲坝，宜昌马上到了……”
大约憋屈了半小时，游轮驶出闸门，宽阔的江面仿佛烫平的金色飘带，飘带上各种船儿来往不断。长长的货船仿佛水上“火车”，一艘艘客轮仿佛宇宙飞船。船儿在身边交叉驶过，荡起的浪花，仿佛抛出水面的礼花。
天阔无垠，蓝天走，白云飞。两岸的生气多了，江堤外车水马龙，一个个做买卖的店铺，门庭若市，店铺的背后一排排楼房，仿佛守卫长江的战士。
三峡里，那是一个奇山异水的世界，那么安静，那么情调，那么美不胜收；三峡外，是一个嘈杂的世界，所有景色那么单调，那么的大同小异……
弹指一挥间，几十年过去了。我去过北京故宫和颐和园，去过南京路上海外滩，游览过苏州园林，攀登过五岳泰山，欣赏过黄土高坡，观看过林海雪原。唯有三峡让我刻骨铭心。
那山，那峡，那水……
壹点号 秋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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